昨日雨戰,損失慘重。在泥水湖戰鬥中,鞋襪同時陣亡。於是當晚臨時在三河壩抓丁,抓得拖鞋一雙,應了那句「急赴河陽役,猶得備晨炊」,便直接讓它們入列。今早趿拉著拖鞋,騎上車,溯汀江東行。
拖鞋君畢竟是本地人士,可能跟附近三千五百八十四座神龕地廟的神靈都有交情,托拖鞋君的福,今天雨停了,甚至還出了太陽。
汀江兩岸多竹。公路緊挨著江,竹子自然也不少。竹子密密麻麻,一叢叢好像萬箭齊發同時中的。每叢竹子都盡情向上舒展,路兩邊的竹子在半空中緊緊握手、擁抱,終於克服了人為設置的阻隔,放肆地慶祝著同胞骨肉的重聚,留下一地的綠色濃蔭,讓每一個途徑者不由得一顫,心想:好一片漂亮的竹林!
過了茶陽鎮便離了河,進了山。說來奇怪,我現在腦子裡對進山之後的記憶一片空白,想不起來看見過什麼,也許當時被曬暈了吧。我只記得進入福建地界後,一開始便聞到很臭的味道——是豬糞味道,還有可能是已經餿掉了的酒糟的味道;還記得福建的土樓圍屋相當多。幾乎每個路邊的鄉村都有,而且以方形的圍屋為普通,圓形的為特別。有的還有人住,有的已經破敗了。
因為記憶缺失,就只好一路無話地到了高陂鎮。這裡離龍巖市中心還有二十來公里,但單車出現了稀奇的故障——前輪花轂外殼斷裂,造成前輪大幅偏擺,和剎車皮摩擦,更危險的是速度快時會有失控的危險,再加上天黑後進城那段路也不會有什麼趣味可言,所以,騎單車以來,第一次在不是「真正的終點」的地方結束了旅行,也第一次呼叫了「後援車」。帶著一點遺憾。
這次短短的旅行,是我第一次進入潮、客人的腹地,見識了他們的房子,領教了他們的萬種龕、廟,也享受了他們的各色美食,比如醃麵、芋子包,但都是淺嚐輒止,我仍不能區分潮汕人、客家人及其文化之間的異同,也有很多問題不能理解,比如潮、客之間是否有融合性認同?比如圍屋似乎並不像我以為的只是為了防盜賊,那當時客家人是太過保守封閉還是土人對移入者太過敵視,還是其他原因?……
至此,這次倉促的旅行就要以這樣倉促的方式戛然而止了。
旅行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