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金馬倫高原往西一路下山就到了怡保(Ipoh)。怡保是霹靂州(Perak)的首府,得名於當地常見的「怡保樹」,這種樹的馬來文為Pokok Ipoh,它的中文我們應該都聽過——「見血封喉樹」,也叫「毒箭木」,是世界上最毒的植物之一。
霹靂州是馬來主要的錫礦產地,故很早就有華人在此聚居,華人舊稱此地為「壩羅」,因為據稱錫礦場所在地就叫Palong,現在怡保市中心的商業區的牌坊上寫的就是壩羅。
華人不止來得早,人數也比較多,據2010年的統計,本地華人佔比超過四成五,多於馬來人,而且按馬來的「慣例」,華人多住在市中心。本地華人似乎都講白話,估計早先多廣府人。即便不聽他們說話,從食物也能看出廣府文化的傳承——本地人特別喜歡吃雞,像鹽焗雞、咖哩麵包雞,還有此地特有的芽菜雞肉沙河粉……應該也沒有一隻可以活著走出怡保。
除了雞,這裡的咖啡也著名,遍布全馬的Old Town White Coffee(舊街場白咖啡)便源於怡保。話說回來,似乎每個馬來西亞城市,尤其是有華人的城市,都自詡「美食之都」,但目前為止我還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美味。——應該是我還未得門而入。
新晉奧斯卡影后楊紫瓊——準確地說,應該尊稱為「丹斯里拿督斯里楊紫瓊」,丹斯里(Tan Sri)和拿督斯里(Dato’ Sri)都是馬來西亞非常高等級的榮譽功勳——就是怡保人,但本地似乎沒有太沾光,因為遊客寥寥。如果只看市面,直觀感受是本地的景氣不佳,看上去過半的商店都沒開門,有的可能已荒廢一段日子了,而那些尚在營業的,除了夜市,泰半五點多就陸續打烊了。
可是,如果鏡頭轉換到生活區,比如怡保大草坪,本地人的生活從下午六點才剛開始——兩隻業餘足球隊正在比賽,雖說是業餘,踢得有板有眼,而且主裁判、邊裁判都有,替補隊員、啦啦隊、觀眾也都不缺;圍繞著大草坪,不分年齡、族裔和性別,跑步者絡繹不絕。畢竟城市不是為了遊客而存在的,本地人的生活才更重要。
當然,自從上世紀70年代錫礦業沒落後,怡保發展停滯,很多年輕人去新加坡或者其他地方工作,這也是不爭的事實。
至於今天的旅途,總體而言沿路風景乏善可陳,在金馬倫高原上到處都是大棚,以及農業人口聚集的村鎮,村鎮上除了飯店就是售賣農業生產資料的店鋪和機修的店鋪,除了廟多一點,跟中國的村鎮很像。有意思的是,高原上的華人多供奉關帝,而下來之後直到怡保,更常見的是供奉觀音的宮廟。我在一間供奉觀音(配祀的居然是齊天大聖和哪吒~)的鄉村廣福宮休息時,廟祝自稱去過50多次中國了,三月還要再去昆明,她老人家說遇到我很有緣,特意回家去拿了一袋水果送給我——蘋果、梨、橘子之類,估計是為供奉準備的——作為「交換」,她要我在觀音菩薩面前拜拜。很有意思,看來宮廟也要做Marketing。
離開金馬倫高原後,開始看到高山、森林、清泉、瀑布,聽到鳥叫蟲鳴,才略有風景可觀。只是一路下坡,從海拔1600米降到100米之內,只好走馬觀花,不及細看。1941年1月郁達夫遊金馬倫後寫過兩首古體詩,詩不怎麼樣,但有一聯倒是準確地描述了我今天的道途,摘錄於此:「炎荒也有清涼地,輕車已過萬重山」。
以上。